杀  羊

文/宋超
  

  疫情形势越来越严峻，张家山还被厚厚的积雪盖了个踏踏实实。二叔从电视里看到西安的好多志愿者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，养了一辈子羊的二叔就有了杀两只羊送过去的想法，二叔想让他们在寒冷的冬天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。
  大清早，天边刚露出一点点鱼肚白，二叔就爬起来站在院里朝着儿子宝儿的卧室窗户大声嚷嚷着：“宝儿他娘，该起床了，抓紧时间去把那口大锅支起来烧水啊，趁今天天气好，有太阳，咱把那两只羊杀了送过去！”
  杀羊的烫灶就在院子的一角。二婶没出来，但二婶的声音很快从厢房的窗户缝儿砸了出来：“天还没亮明白，你嚷嚷个啥？这么早就起来，你想冻死人呀！”
  二叔对着厢房的窗户瞪了二婶一眼，扭过头又朝着宝儿的卧室窗户喊：“人家那么多志愿者一站就是几天几夜，天寒地冻都不怕，就你怕，就赶紧起来烧水去，把你冻死了我给你抵命……”
  不一会儿，二婶从厢房里黑着脸出来小声说：“你个死老头子，就会拿我指桑骂槐，宝儿他们还在睡觉呢，你就不能小声一点？”
  二叔说：“都啥时候了，他两口子还在睡觉，我不朝你嚷嚷，我还能跟谁嚷嚷？你看看，你看看，谁家的孩子像他们，就连村里最不受人待见的二狗子那俩小子都晓得去城里当志愿者，他两口子只晓得睡懒觉，你怕他们听见，我才不怕呢，他们听见了还能把我吃了？”
  “这大雪封山，疫情又不消停，地里的活干不了，你想让他们干啥？人家二狗子那俩小子不一样，人家娃儿是医生，闺女是护士，宝儿两口子啥不是，去了还不是给人家添乱，还不如让他们待在家里睡觉呢！”二婶说。
  “啥不会？难道维持个秩序，给人家跑跑腿也需要技术？我看呀，就是懒！”二叔说。
  二叔磨完刀，二婶把一大锅水也烧开了，该杀羊烫羊了，宝儿两口子的卧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，二叔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，走过去贴着儿子卧室的窗户又大声开始大声嚷嚷开了：“她娘，太阳都晒屁股了，还不赶紧起来去圈里牵羊？”
  二叔嚷嚷完，就坐在院子里掏出旱烟锅子一边抽烟，一边等宝儿两口子起来帮忙。好久，仍不见动静。二叔进屋举起旱烟锅子就要敲门，被二婶扑过去一把就拽了回来。二婶小声说：“你一个当老人公的，你又喊又敲的合适么，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，你不觉得丢人，我还觉得丢人呢，一边去，还是我来叫吧！”
  二婶先轻轻敲了几下门，没动静，又小声喊：“宝儿呀，该起床了，赶快起来给你爹搭把手！”
  二婶喊了半天，里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，二婶叹口气跟二叔说:“唉，还是我们自己动手吧，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，等我们把羊肉收拾好了，就让他们给送过去……”
  “唉，都是你惯的……”二叔也跟着叹一口气。
  二婶说罢去圈里牵羊，二叔又在二婶屁股后面嚷嚷开了:“挑最大最肥的牵，挑最大最肥的牵，别心疼呀！”
  “知道，知道，挑最大最肥的牵，挑最大最肥的牵，不心疼！”二婶说。
  二婶打开羊圈门，刚瞟了一眼一下子就一下子惊呆了，慌慌张张回过头冲二叔喊：“他爹呀，不好了，那两只最大最肥的羊不见了！”
  二叔说：“不可能，昨晚上睡觉前我还去看过，你是不是眼睛看花了？”
  “你才花眼呢，不信你自己来看看……”二婶说。
  二叔提着刀过去，果然……二叔正愣神，这时，宝儿突然在旁边露出个头笑眯眯地说：“爹，您是在找您那两只最大最肥的羊吧……”
  “你知道？”二叔回过神问。
  “我知道呀，羊是我跟二花牵走的。昨天晚上二花听见了您和娘的义举，就知道您今天会天不见亮就起来杀羊，二花怕杀羊把您给弄感冒了，就让我半夜里起来把羊牵到屠宰场去收拾了……”
  “你个兔崽子，你心疼爹咋就不跟爹说一声，害得爹和你娘白忙活了大半天……”二叔说。
  “爹，我说了你能听？”宝儿说。
  “那咋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，二花呢？”这两口子平时都穿着连裆裤，形影不离，今天宝儿屁股后面没见二花，二婶一愣。
  “娘，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，我不会把您的宝贝儿媳妇弄丢的，二花她去当志愿者了。”宝儿说。
  “二花就有那觉悟，你个兔崽子咋回来了？”二叔也一愣。
  “我回来拿几件厚一点的衣服就去，再说了，您老人家都有那觉悟，您儿子怎么能给您丢脸呢！”宝儿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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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【作者简介】宋超，男，中国金融作协会员，陕西金融作协理事，陕西省作协会员，四川小小说学会会员，已在国内外报刊杂志公开发表小小说300多篇，现供职某农村商业银行。